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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格里拉農場01.JPG 

一個意念要表達,想不出活蹦亂跳的字,我突然會懷疑起自己,變笨了是不是?

有時候,朦朧間它出現了,就是我要的。明明在那裡,感覺很具象,具象到它就在天花板上繞,卻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。抓不到,就是抓不到那個字詞。一瞬間,彷彿沿著牆壁在求索…..

創作的時候,文字在腦海裡面的排列組合,怎麼找到它,找到對的寫法,乃是虔敬如同修行的狀態。

有時候我倚賴甜食,嚼一顆巧克力、吃一塊蛋糕(如同文字,我喜歡質地細密的蛋糕!),血液裡的糖分提高,就以為靈感奔放,文字也可以達到一定的濃稠程度。對文字的苦思,一路到達興奮的顛峰,這又屬於腎上腺的運作範圍。

 

對喜歡文字的人來說,一句雙關語,多少機鋒盡在其中;指涉加上會意,它傳遞出了太多的言不盡意。

對於我,文字甚至是一帖指引生活的符咒。譬如我少年時讀聖修伯里(或譯聖埃克蘇佩里)寫的『小王子』,書裡形容愛情,用了一個”tame”,中文翻譯作「馴養」,意思是熟悉一個人並建立長久的依存關係,意思像廣東話裡「我惜你」的「惜」,也像舊體詩裡「處處憐芳草」的「憐」, ”tame” 在『小王子』書裡,更包括了甘心情願的意涵(弱水三千只擇一瓢飲….)。往後許多年,我愈發明白這個獨一無二的字正是任何穩定關係的基石。

我自己沒想通的問題是:因為文字的描述(反覆的閱讀,那是另一種的被文字「馴養」!)我才逐漸發展出相似的情感經驗?或者反過來,因為自己亦步亦趨的情感歷程,我才更理解多年來一讀再讀的那本書?

像一隻狗依靠它的嗅覺,我憑著文字在理解世界。

 

文字的口語化與粗俗化,正壞蝕我所理解的世界。

擔心地尤其是字詞的急速貧乏:在台灣,即以報紙的標題為例,形容詞用「爽」,用「爆」,用「不行」….,某個東西好吃,說法是「好吃到爆」、「好吃到不行」,除了「好吃到不行」,還有「好看到不行」、「好聽到不行」….,一個「不行」,囊括了所有的感覺。

關於味覺、嗅覺與視覺那些千姿百態的文字呢?久不用那些複雜的形容詞,怎麼還能夠解讀感官所接收到的細緻訊息?

 

世界愈來愈複雜,文字卻愈來愈簡單,這都因為大眾傳播的影響。

螢光幕上的偶像,為了迎合所謂「大眾」,正用浮濫的口語自以為雅俗共賞。這類的粗糙語言從卡通化的旁白字幕開始,逐漸也滲入報紙,影響了人們對於文字的理解力。

我擔心地是,世界失去了文字所營造出的敏感度,還剩下什麼?

有一天,人們不再使用準確的文字描述這個世界,這個世界的細緻之處也會消失不見吧。舉例來說,愈來愈少人可以用文字形容每個人不一樣的眼神,久了,這樣的想像就淡薄了。未來的世代裡,人們睜著空洞的雙眼,目注手裡的電玩,沒有人再仔細觀察別人靈魂之窗透露出的祕密。

我心裡關於世界末日(有人說是2012,就在眼前了)的恐懼:正是一個不再珍愛文字的世界。

 

引用:http://blog.udn.com/luping/4009299#reply_list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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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顏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