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啟章的《安卓珍尼》中有一則短篇「聰明世界」,寫的是一個失明男孩與失聰女孩,他們在各自缺憾世界中孤獨的活著,他與她外表是不盡相同的個體,內心卻又多麼的相似,他們彼此了解、彼此需要,但又彼此傷害。這是在《安卓珍尼》書中我最喜歡的一篇故事。
說故事人人都會,只是巧妙各有不同,《質數的孤獨》作者保羅.裘唐諾Paolo Giordano非常有創意,用數學性質來形容同性磁鐵的相斥,越相同,越無法靠近。質數也好,同極磁鐵也罷,「聰明世界」裡失明男孩與失聰女孩,正像保羅.裘唐諾所要表達的,由於孤獨渴望有相同的人伴陪,卻又因為孤獨而容不下自己之外的陪伴者,這樣的矛盾一如我在謝爾.希爾弗斯坦筆下所看到的圓,圓最終的快樂在於它成就完整的自己,不再依附他人,天涯獨行不必相送。
如果5願意退一步成為4,或是3肯前進一步,那麼這二個質數便能相依相擁,但不管是變成4的5或是成為4的3,質數就不再是質數,不是原來的自己──不是原來的自己就當然不再有心中的那份孤獨,保羅.裘唐諾就是故意用這種執拗告訴讀者,醒醒吧!二顆獨立的球體,能互相碰觸到的永遠只是邊緣的一小隅,撞球檯上的母球和子球永遠在推擠,圓的孤獨如果真能快樂,那麼質數也應該一樣才是吧。
每個人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許失落,些許寂寥,甚至些許遺憾,然後他們在茫茫人海中尋覓同樣的靈魂伴侶,以為能夠互相撫慰傷痛,故事裡的艾莉契獨來獨往,當她一度以為自己擁有朋友時表面上非常快樂,但緊接著友誼消失時她很快恢復正常,走回自己的孤獨世界;馬提亞過人的數學天份讓他即便孤獨,卻人是大家注目的焦點,他的朋友看似比艾莉契多一些,然而他內心的痛卻甚於艾莉契。
得不到才是最美的,孤獨的二顆心,無法重疊亦無法靠攏,能否做到徐志摩〈偶然〉中的灑脫?
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
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方向
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
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
不管孤獨是否與生俱來,成為質數或偶數,卻是命定的安排。不管你已婚未婚,若有位讓你不論何時都能感到安慰,相知而無法相守的異性朋友,那麼你與她或許都有著一個----質數的靈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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